第一幕
骨魂窟內的陰風像是有了實體,卷著細碎的骨屑,刮在臉上又冷又癢。
唐雅扶著還在喘粗氣的慕容珩,緊跟在沈驚寒身后,腳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作響,在空曠的通道里反復回蕩,像是有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盯著他們。
前方突然亮起一道暗紅色的光,不是骨鏡碎片的金光,也不是磷火的幽綠,而是一種透著死寂的暗紅,像是凝固了千百年的血。
等走近了才看清,那光是從一道巨大的石門上透出來的——石門足有三丈高,兩丈寬,整塊巖石渾然天成,沒有一絲拼接的痕跡,而門上密密麻麻刻滿的,是比通道兩側復雜數倍的骨紋。
這些骨紋蜿蜒纏繞,像是無數條互相吞噬的小蛇,紋路的凹槽里還殘留著暗紅色的痕跡,湊近了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早已干涸的血腥味。
沈驚寒停下腳步,抬手撫摸著石門上的骨紋,指尖剛觸碰到巖石,他眉心的骨語印記就微微發燙,發出微弱的黑光。
“這是‘骨紋迷陣’,骨魂窟的第二重守護。”沈驚寒的聲音比平時更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這些骨紋不是刻上去的,是用骨語族先人的血混合著骨毒素畫上去的,每一道紋路都對應著一個先祖的骨魂,他們自愿被困在這里,守護著后面的本源區域。”
慕容珩握緊手中的銅劍,劍身在暗紅光芒下泛著冷光,他剛被骨魂領主的魂印暗襲過,臉色還帶著幾分蒼白,卻依舊警惕地打量著四周:“也就是說,我們要過去,就得先過這些先祖骨魂這一關?”
“是,也不是。”沈驚寒從懷中掏出一塊巴掌大的黑色骨牌,骨牌邊緣打磨得很光滑,上面刻著與石門上相似的骨紋,只是更簡潔凝練,“這是骨語族的‘通靈牌’,是先祖流傳下來的信物,能暫時溝通被困的骨魂。但光有通靈牌不夠,還需要能讓先祖們信服的力量——唐雅,你的凈靈體力量,是唯一能讓他們放下戒備的東西。”
唐雅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凈靈體的金光在掌心隱隱流動。
她想起剛才在窟室里,沈驚寒說她是凈靈使者的轉世,而凈靈使者與骨語族是盟友。
她抬起頭,目光落在石門的骨紋上,忽然發現這些看似雜亂的紋路,其實和顧晏辰留下的布帛上“骨鏡聚,輪回破”的口訣排列有著微妙的契合。
“我試試。”唐雅往前邁了一步,指尖緩緩伸向石門上的一道骨紋。
指尖剛觸碰到巖石,一股刺骨的寒意就順著指尖鉆進體內,比窟內的陰風還要冷,像是直接凍在了骨髓里。
緊接著,石門上的骨紋突然亮起刺眼的暗紅光芒,原本沉寂的紋路像是活了過來,開始緩緩蠕動。
“小心!”慕容珩立刻上前一步,想要護住唐雅,卻被沈驚寒伸手攔住。
“別碰她,這是先祖們的考驗。”沈驚寒的眼神緊緊盯著唐雅,眉心的骨語印記跳動得更厲害了,“如果連這點考驗都過不了,后面的路更沒法走。”
唐雅沒有退縮,她能感覺到,指尖傳來的不僅是寒意,還有一股強烈的精神沖擊。
像是有無數個聲音在她腦海里嘶吼、哭泣,那些聲音充滿了怨恨和不甘,還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
她仿佛能看到無數模糊的身影,被困在黑暗中,日復一日地守護著什么,卻永遠看不到解脫的希望。
“這些是先祖骨魂的怨念。”沈驚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苦澀,“他們被困在這里數百年,看著三大家族的陰謀得逞,看著詛咒一次次輪回,卻無能為力,怨念早就積攢到了極致。”
唐雅咬緊牙關,任由那股精神沖擊沖刷著自己的意識。
她沒有反抗,而是試著將自己的凈靈體力量一點點釋放出來,順著指尖注入骨紋中。
金色的光芒與暗紅色的骨紋相遇,沒有發生激烈的碰撞,反而像是溪水融入干涸的土地,緩緩滲透進去。
隨著金光的注入,腦海里的嘶吼聲漸漸減弱,哭泣聲卻越來越清晰。
唐雅能感受到那些骨魂的悲傷——他們不是怨恨外人,而是怨恨自己的無力,怨恨三大家族的背信棄義,怨恨這場無休無止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