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是林燁恢復意識時的第一感覺。仿佛整個人被浸在萬年冰窟之中,連思維都快要凍結。緊隨而來的是全身撕裂般的劇痛,尤其是后背和左肩,火燒火燎,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難以忍受的痛楚。
他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只能看到一片昏暗的、不斷搖晃的頂棚,耳邊是單調而規律的“突突”聲,還有海浪輕輕拍打船體的聲音。
在船上?他沒死?是誰救了他?
他試圖轉動脖子,查看周圍環境,但劇烈的疼痛讓他立刻放棄了嘗試。他只能僵硬地躺著,用殘存的感知力去探索。
這是一個狹小、簡陋的船艙,空氣里彌漫著魚腥味、機油味和濃重的草藥味。身下是粗糙的毯子,身上蓋著一件帶著汗味的舊棉襖。他感覺到左肩和后背的傷口被重新包扎過,雖然依舊疼痛,但不再流血。
是孫大夫安排的人?還是……那個神秘槍手?
記憶如同碎片般涌入腦海:水下平臺的爆炸、黃文彬瘋狂的嘶吼、自己被氣浪掀飛、冰冷的窒息感……最后那一刻,他好像看到了制動閥被扳動,設備爆發出刺眼的白光……
成功了嗎?“深藍共振”被阻止了嗎?
他不敢確定。當時爆炸的威力巨大,整個平臺都可能被毀,但“燭龍”的計劃是否被徹底挫敗,還是未知數。
就在他思緒紛亂之際,艙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借著從門縫透進的微光,林燁看清了來人的輪廓——一個身材瘦小、皮膚黝黑、穿著漁民衣服的老頭,手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魚湯。
老頭看到林燁睜著眼睛,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憨厚而警惕的笑容,用生硬的普通話說:“醒啦?喝點湯,暖暖身子?!?/p>
他走到床邊,小心地將林燁扶起一點,用勺子將溫熱的魚湯喂到他嘴邊。湯很鮮美,帶著姜的辛辣,暖流順著食道滑下,稍微驅散了一些寒意。
“謝謝……老伯?!绷譄盥曇羯硢「蓾瑤缀跽f不出話,“是……誰讓你救我的?”
老頭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示意聽不懂,也說不清楚。他只是專注地喂著湯,眼神渾濁,看不出任何信息。
林燁心中疑竇更甚。這老頭是真聽不懂,還是偽裝?他嘗試用粵語和簡單的英語問了幾個問題,老頭依舊只是搖頭,指指外面,又指指湯碗,意思是讓他好好休息。
喂完湯,老頭收拾好碗勺,又檢查了一下林燁的傷口,便默默地退了出去,重新鎖好了艙門。
船艙內恢復了寂靜,只剩下引擎聲和海浪聲。林燁靠在艙壁上,心中充滿了不安。獲救是好事,但身處未知環境,救他的人身份不明,這比直面危險更讓人忐忑。他必須盡快弄清楚自己的處境。
他嘗試調動體內那股微弱的能量,但經脈如同干涸的河床,空空蕩蕩,只有劇痛回應著他。孫大夫的藥丸副作用極大,透支了他的潛能,現在他虛弱得連抬手指都困難。
他摸了摸胸口,玉佩和令牌還在,緊貼著皮膚,傳來一絲微弱的、穩定的溫熱感,這讓他稍微安心。至少,最重要的東西沒有丟。
時間在煎熬中緩慢流逝。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兩個小時,也許更久,船艙外的引擎聲發生了變化,速度慢了下來,最終停止。船似乎靠岸了。
艙門外傳來腳步聲和低語聲,似乎是老頭在和什么人交談。接著,鎖被打開,艙門再次被推開。
這次進來的不止是老頭,還有一個穿著灰色夾克、戴著鴨舌帽、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男人身材中等,氣息沉穩,一進來,銳利的目光就落在了林燁身上。
“你醒了?!蹦腥说穆曇舻统?,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感覺怎么樣?”
林燁心中警惕,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男人似乎也不在意,走近幾步,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林燁:“林燁,原名林為國,原XX軍區‘利刃’特種大隊成員,代號‘夜鷹’,三年前因重傷退役,戶籍顯示已死亡?,F用身份為深圳‘燁華實業’總經理,與供銷社副主任趙衛國關系密切。近期活躍于大鵬灣、羅湖老城區、南澳、S市碼頭區,卷入多起不明沖突和槍擊事件……”
男人如數家珍般報出林燁的底細,語氣平淡,卻字字如錘,敲打在林燁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