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味宴的香氣,仿佛還在冰冷的空氣里殘留著一絲余韻。
接下來的幾天,天色一直陰沉沉的,北風刮在臉上像砂紙磨過一樣,一陣的刺疼。
李長青心里清楚,根據模糊的記憶和趙大山對天象的判斷,一場真正能封山的大雪就在眼前了。
“媽,我再去山邊轉轉,看能不能再弄點吃的回來,這場雪看樣子小不了,得多備點。”
第二天一早,李長青啃完一個冰涼窩頭,就對王桂芬說。
王桂芬看著兒子,眼里滿是擔憂
“長青,你才消停兩天,這冰天雪地的,山里太危險了……”
“媽,放心,我不往深里走,就在黑瞎子溝外圍,找找山雞窩、野兔道,下幾個套子就回來。”
李長青語氣輕松,心里卻盤算著要充分利用大雪封山前最后的機會。
他深知,一旦大雪完全封路,不僅行動受限,食物來源也會徹底斷絕,那五十塊借來的本錢不能用。只靠家里分到的微薄口糧,是支撐不了多久的。
接連三天,李長青都是天不亮就出門,踩著沒過腳踝的積雪,沿著村后頭熟悉又陌生的山道行進。
多虧了那愈發清晰的“山神賜福”感應力,讓他輕松的捕捉到周圍山林里生命的氣息。
第一天,他在一片背風的紅松林里,憑借感應找到了幾叢被積雪半掩的凍蘑(元蘑),品相極好,像一把把小扇子,硬邦邦地掛在倒木上。
他小心地采下來,裝進麻袋里。同時,他在一片灌木叢附近的雪地上發現了密集的野雞腳印和羽毛,便找了處隱蔽的向陽坡,下了兩個趙大山教的吊腳套。
第二天再去時,運氣不錯,一只肥碩的花翎野雞正在套子里撲騰。他取下野雞,又重新布置好套子。回去的路上,還在一棵老柞樹下挖到了幾顆凍得硬實的野山藥蛋。
第三天,他擴大了范圍,沿著一條封凍的小溪流往前走,溪邊的柳條叢里,他意外地發現了幾只過冬的林蛙(哈士蟆),它們的動作非常遲緩,很容易就被他捉住了。
這可是好東西,林蛙油在南方是珍貴的滋補品,就算現在賣不上價,留給家人補身體也是極好的。
這幾天,他每次回家都不空手,或是幾只山雞野兔,或是一袋蘑菇山藥。
王桂芬由最初的擔憂漸漸變成了習慣,甚至開始念叨著怎么腌制這些肉食,怎么晾曬蘑菇才能保存得更久。
李守山看著兒子每日的收獲,沉默的臉上也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寬慰。
大嫂劉彩鳳更是殷勤,搶著幫忙處理山貨,嘴里不停地夸贊小叔子有本事。
李長青一邊忙碌,一邊在心里默默計算著:一只山雞在黑市上能賣塊兒八毛,蘑菇曬干了也能換點鹽巴火柴。
“這年頭,一分錢都能掰成兩半花”
他暗自感慨
“哪像幾十年后,一頓外賣都不止這個數。現在每一口吃的,都是實實在在的命根子。”
這種對物資匱乏的深切體會,讓他更堅定了要盡快打開局面的決心。
就在他準備第四次進山的前夜,醞釀了幾天的大雪,終于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
鵝毛般的雪片子下了整整一夜,沒有停歇的意思。
第二天清晨推開門,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混沌世界,積雪沒過了小腿肚,屋檐下掛滿了沉甸甸、晶瑩剔透的冰溜子。
村口那條通往公社的土路徹底消失不見,連遠處的山巒都只剩下模糊的輪廓。小河村,真正成了被冰雪封印的孤島。
“完了,這下徹底歇菜了,啥也干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