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濃,羯族人的攻勢終于暫歇。張遼靠在垛口旁,劇烈地喘息著。王銘遞來水囊,清水混著血水流過他干裂的嘴唇。
“將軍,這樣守下去”王銘欲言又止。
張遼望向城內星星點點的燈火,那里有數萬百姓正在恐懼中等待黎明。
“必須守住。”他聲音嘶啞,卻異常堅定,“至少等到援軍到來。”
王銘絕望地望著天空想:哪有什么援兵,距離最近的奉天府,他們想救我們的話,人馬早已到了,可是哪里有他們的影子。
河里海站在遠處,看著造化縣,他怎么也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城池,居然會如此能抵抗,死傷如此慘重,相當于攻打大城池的數量。
他瞪大眼睛恨得咬牙切齒,雙手握緊了拳頭,決定在第二天,要親自上場。必須攻下造化,并將城里的所有人斬盡殺絕。
城樓之上,不敢懈怠的張遼,看著遠處安營扎寨,密密麻麻帳篷,穿梭在外面的羯族士兵,心想,也許明天便是我張遼陣亡之日。
他轉身看到城墻上,東倒西歪地躺著疲憊不堪的士兵,有的士兵已經躺在血泊之中,正在被人抬下去,有的身上中箭,被人攙扶著走下城樓。
大多數的士兵坐靠在城墻上休息。
他的左臂箭傷已經被軍醫上了止血藥,包扎好,只是忍忍作痛,不過比起這些缺肢體斷臂的士兵,要好很多。
夜色籠罩了整個天空,敵營里時不時傳來戰鼓聲。巡邏兵往復行走在營寨的外緣。
張遼站在城樓之上,監視著城下的動靜,擔心羯族人會在夜間偷襲。
侍衛過來讓張遼下去休息,張遼擺擺手,讓他們先去休息,自己依舊站在城墻之上,觀察著遠處的動靜。
趙范率領兩千人已經悄然無聲地摸到了距離羯族大營兩里遠的樹林里。
“侯爺,讓末將去吧。”寧飛壓低聲音。
趙范搖頭,目光始終鎖定遠處羯族大營的火光:“此物是我所創,我比誰都清楚該如何讓它發揮最大威力,聽到爆炸聲,你率領一千兩百人在后面接應便可。”
寧飛應諾。
趙范打了個手勢,八百壯士快速地來到他的身邊。他望向身后每一個士兵年輕而堅毅的面龐,聲音低沉卻清晰:“記住,投彈后立即撤回,我們在三十里外會合。”
眾人點頭應諾。
夜風掠過樹梢,帶來遠方敵營隱約的馬嘶聲。
趙范率領八百壯士,各自帶著一罐石油彈,分為四隊,向羯族大營摸了過去。到了羯族大營的附近。趙范命令各隊埋伏在羯族大營得四個營門口,營寨周圍都是高大的柵欄包圍著。
子夜時分,萬籟俱寂,唯有羯族大營中偶爾傳來幾聲巡夜的馬蹄與兵甲碰撞的輕響。連綿的營帳如同蟄伏的巨獸,在黯淡的月色下起伏。苦戰一日的羯族士兵早已沉入夢鄉,只有幾隊巡邏兵拖著疲憊的身影,在營寨間機械地來回往復。
大營門口,十幾名值守的士兵倚著柵欄,睡眼惺忪,呵欠連天,不住地望向營內,無精打采地期盼著換崗的士兵早些到來。
與此同時,營外漆黑的樹林邊緣,趙范和他率領的八百壯士,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已悄然就位。趙范屏住呼吸,目光銳利如鷹,穿透黑暗,緊緊鎖定那片沉睡的營盤。他緩緩舉起了右手。
“點火!”命令低沉而清晰,如同金石交擊。
士兵們聞令而動,動作整齊劃一。火折子被擦亮,微弱的火苗在夜風中搖曳,瞬間點燃了石油彈上浸油的導火索。士兵們迅速甩動手上得鐵鏈,陶罐在空中劃出蓄力的圓弧——
“嗖嗖嗖——!”
數百枚點燃的石油彈,如同來自幽冥的流星火雨,撕裂了沉沉的夜幕,從四面八方朝著羯族大營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