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樹的年輪黑點在星軌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柳氏蹲在青銅鏡前,看著鏡中那些被黑點分解的念粒子,在空中聚散離合,時而化作谷穗,時而凝成齒輪,甚至短暫地現出守時者的星軌瞳輪廓,最終卻都歸于模糊的符號,與黑點深處的“前概念”如出一轍。
“這不是分解,是解構。”蘇明軒的長劍懸在鏡旁,劍身映出念粒子的運動軌跡,像無數條交錯的谷須,“它們在剝離谷種的形態,只留下最原始的‘念’——比如‘生長’‘連接’‘循環’,這些概念在沒有谷種形態前就已存在。”
李大人的折扇在星圖上展開,扇面自動浮現出對“前概念”的推測:“宇宙誕生之初,先有‘念’,后有形態。比如‘共生’這個念,先于所有共生種存在,谷種只是它的具象化。黑點里的前概念,就是這些尚未具象化的原始念。”他指著扇骨上的新紋路,“你看,這些符號與歸谷道新長出的‘念谷種’紋路完全一致。”
歸谷道的念谷種是透明樹的種子落地而生,穗粒上沒有具體的谷紋,只有流動的符號,與柳氏夢中聽見的“念”字發音形成奇妙的共鳴。孩子們發現,對著念谷種許愿,穗粒就會浮現出對應的前概念符號——想要“豐收”,就出現金色的波浪紋;想要“堅韌”,就凝成黑色的磐石紋。
“念谷種能捕捉人的‘念’。”王院判將念谷種的汁液涂在念粒子樣本上,原本混亂的粒子突然有序排列,形成了個清晰的“生”字符號,“這說明前概念并非不可捉摸,它們能通過種谷人的念被賦予意義,就像空白的紙,要有人寫字才算書。”
星云幸存者的緋紅印記滲出光,在地上投射出谷神日記的終極篇章:“念生形,形載念,循環往復,方為永恒。前概念之黑,非混沌,乃待書之白,需九界之念共書,方得新形。”
“待書之白……”柳氏撫摸著念谷種的穗粒,黑點在青銅鏡中的影像突然擴大,念粒子分解的速度加快,九界谷種的記憶影像開始大面積模糊,“如果前概念被錯誤的念引導,會不會具象化成毀滅一切的形態?”
她的擔憂很快得到驗證。歸谷道的念谷種中,有株靠近過青銅鏡的幼苗,穗粒上的符號變得扭曲,吸收的“念”全是負面的——“枯萎”“斷裂”“消亡”,它的根須接觸到其他谷種,那些谷種竟真的開始枯萎。
“是安王余黨的殘留執念!”蘇明軒揮劍斬斷扭曲的根須,劍氣與符號碰撞,激起的念粒子在空中凝成個黑袍人影的輪廓,轉瞬又消散,“他們的念附著在念粒子上,正試圖污染前概念!”
守時者的星軌瞳透過青銅鏡觀測黑點,發現里面的前概念符號正隨著負面念的增加而變得尖銳:“必須在黑點徹底失控前,用九界的正面念為前概念‘定形’。念谷種是關鍵,它能將分散的念匯聚成具象的符號,注入黑點。”
九界的種谷人立刻行動起來。地球農夫對著念谷種默念“豐收”,穗粒上的金色波浪紋越來越亮;機械師們集中意念“精準”,符號化作精密的齒輪;星云幸存者傳遞“共生”的念,緋紅的符號與其他符號交織,形成溫暖的光網。
柳氏站在透明樹前,掌心的透明印記與年輪黑點產生共鳴。她將九界的念符號通過念谷種匯聚成束,注入黑點——金色的“生長”紋包裹著尖銳的前概念,緋紅的“共生”紋纏繞著扭曲的符號,機械的“精準”紋則為混亂的念粒子規劃出有序的軌跡。
黑點中的前概念符號開始軟化,尖銳的邊緣漸漸變得圓潤。念粒子分解的九界影像不再模糊,反而以新的形態重組——地球的谷種長出了星云的星紋根須,機械的齒輪谷粒包裹著活的種子,時隙谷的時間谷種,穗粒上同時刻著過去與未來的念符號。
“是新形!”李大人的折扇在星船里展開,扇面上的九界模型多出個外環,由無數念符號組成,連接著前概念的黑點,“前概念被賦予了九界的念,具象化成了‘概念谷種’,它能承載所有念,卻又不被單一念束縛!”
黑點徹底消失的瞬間,透明樹的年輪上開出朵巨大的花,花瓣上布滿了九界的念符號,花心托著顆全新的種子——通體潔白,沒有任何固定形態,卻能隨著觀看者的念而變化,正是“概念谷種”的具象化。
“這才是真正的‘念生形’。”守時者的星軌瞳里,前概念與新形態形成完美的循環,“念谷種收集念,概念谷種承載念,念粒子則負責在兩者間傳遞,讓形態與概念不再割裂。”
星船返回時,概念谷種的種子隨風飄散,落在九界的每個角落。念谷種的穗粒上,負面的符號徹底消失,只剩下溫暖而充滿希望的符號,孩子們畫的太陽紋與機械的齒輪紋、星云的星紋和諧地排列在一起,像首無聲的念之詩。
歸谷道的青銅鏡里,黑點的位置被概念谷種的影像取代。柳氏看著鏡中的自己,掌心的透明印記與概念谷種共鳴,映出無數種可能的未來——她可能是繼續種谷的農夫,可能是研究念粒子的學者,甚至可能是穿梭九界的信使,但無論哪種形態,掌心的谷穗印記都在,提醒她“種谷人”的念從未改變。
她的夢中不再有黑袍人影,只有片無邊無際的白紙上,無數念符號正在匯聚,慢慢勾勒出顆谷種的輪廓,而握著筆的,是九界所有種谷人伸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