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楚雄揣著剛從寸府偷拿的一疊緬幣,腳步虛浮卻又帶著股沖勁,再次拐進老街東頭那道藏在裁縫鋪后的窄巷。
巷口掛著盞破燈籠,昏黃的光線下,“旺角賭場”四個字的紅漆掉了大半,卻比下午更扎眼。
傍晚的風里裹著賭場飄出的煙味、酒氣和吆喝聲,比幾個小時前熱鬧了數倍,連巷子里都多了幾個蹲在墻角抽煙的漢子,眼神渾濁地盯著進出的人,像等待獵物的鬣狗。
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混雜著劣質煙草、汗臭和酒精的熱浪撲面而來,比下午更濃烈。
賭場里的燈換了幾盞,原本昏沉的白熾燈換成了晃眼的彩色燈泡,紅的、綠的光在煙霧里暈開,照得每張賭桌都像罩著層詭異的光暈。
下午還空著一半的賭廳,此刻已經擠得滿滿當當,每張桌子旁都圍滿了人,有的攥著鈔票大喊“開大小”,有的趴在桌沿盯著骰子,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面的裂痕,連吧臺旁都坐滿了醉醺醺的賭徒,拿著酒瓶互相碰杯,嘶吼著剛才的輸贏。
龍楚雄的喉結動了動,攥著錢的手緊了緊。
他知道自己不該來,下午剛輸光了貨款,現在又拿了不少錢,要是被寸文山發現,輕則被罵,重則可能被一頓胖揍。
可賭場里的吆喝聲像鉤子一樣勾著他,輸錢的憋屈和翻本的渴望在心里翻涌,尤其是想到剛才在賭場門口看到的“大贏家”。
一個穿著花襯衫的男人抱著一摞鈔票走出賭場,臉上的得意勁兒,讓他心里的賭癮徹底壓不住了。
“媽的,怕個屁!老子今天運氣肯定能回來!”他在心里罵了一句,把外套的扣子扣到最上面,遮住里面鼓鼓囊囊的錢,擠過人群往熟悉的“骰子桌”走去。
那張桌子旁圍的人最多,荷官還是下午那個留著八字胡的男人,只是此刻臉上多了道抓痕,手里的骰子搖得更用力,骰子在骰盅里撞出“嘩啦啦”的聲響,像在敲打著每個賭徒的心。
龍楚雄擠到桌前,掏出兩張百元緬幣拍在“大”上,眼睛死死盯著荷官的手。
旁邊一個醉醺醺的漢子撞了他一下,嘴里嘟囔著“讓讓,老子要贏錢”,龍楚雄沒理他,注意力全在骰盅上。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煙盒,拿出一根香煙抽了起來。
“開!”荷官大喝一聲,掀開骰盅。
三個骰子加起來是十四點,大!
周圍爆發出一陣歡呼,龍楚雄愣了一下,隨即狂喜地拍了下桌子:“贏了!老子就說運氣回來了!”他一把抓過贏來的錢,塞進懷里,嘴角咧到耳根。
剛才的憋屈瞬間煙消云散,只剩下翻本的興奮。
他根本沒多想,這把贏錢只是巧合,反而覺得是“老天在幫他”,又掏出更多的錢,拍在了“大”上:“再來!老子今天要贏夠本!”
賭徒的執念一旦上頭,眼里就只剩下骰子的點數和桌上的鈔票,什么后果都拋到了腦后。
和賭場的喧囂不同,老街西頭的“阿坤啤酒攤”此刻透著股市井的慵懶。
傍晚的夕陽把街道染成橘紅色,攤位前擺著四張矮桌,阿坤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背心,敞著懷,手里拿著瓶冰鎮緬甸啤酒,正跟兩個朋友嘮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