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沐孟蓮,已經(jīng)走回了寸府附近的巷子里。她躲在陰影里,看著寸府的大門,確認(rèn)沒有異常后,才再次翻進院子,悄無聲息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房間里靜悄悄的,沐孟蓮坐在窗邊,看著外面的月光,心里沒有絲毫波瀾。
她只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替寸文山辦好這件事,至于老鬼的死活,段景宏的嫌疑,都與她無關(guān)。
她的世界里,只有寸文山,只有活下去。
果敢的深夜依舊深沉,廢棄窯廠的斷壁殘垣在月光下像一個個沉默的鬼影。
第二日清晨,果敢老街裹著一層淡淡的霧氣,青石板路上還沾著夜露,踩上去“咯吱”作響。巷口的米線攤已經(jīng)支起了鐵鍋,滾沸的湯水里飄著蔥花,香氣混著潮濕的空氣漫開來,給這座常年緊繃的小鎮(zhèn)添了幾分煙火氣。
段景宏背著鼓囊囊的布包走在前面,布包里是昨晚趕制的三件仿明青花瓷,瓷身裹著軟布,生怕磕出半點痕跡。
“我說小龍,這老鬼也太摳了,上個月才漲了半成利潤,這個月又說行情不好,要壓價。”龍楚雄跟在后面,手里攥著個皺巴巴的煙盒,嘴里念念叨叨,“再這么下去,咱們連買釉料的錢都快不夠了,六爺還天天催著擴大規(guī)模,這不是難為人嗎?”
段景宏腳步?jīng)]停,眼角余光掃過巷口的茶館。
二樓靠窗的位置掛著件深藍色土布衫,衣角在風(fēng)里輕輕晃,那是沐孟蓮常穿的樣式。
他不動聲色地放慢腳步,聲音壓得很低:“忍忍吧,現(xiàn)在風(fēng)聲緊,老鬼能幫咱們出貨就不錯了。”
“真把他惹急了,咱們連這條線都斷了,六爺那邊更不好交代。”
龍楚雄撇了撇嘴,掏出根煙點燃,煙霧在晨霧里散得很快:“也就你脾氣好,換了別人,早跟他翻臉了。”
“上次我親眼看見他跟卡紫拉的人交易,人家給的利潤比咱們高兩倍,這老東西就是故意壓咱們的價!”
段景宏沒接話,目光落在前方拐角的水果攤。
一個穿著灰布褂子的老頭正蹲在地上擺蘋果,蘋果上還掛著露水,紅得發(fā)亮。
老頭動作很慢,手指卻時不時抬起來,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目光像釘子一樣釘在段景宏和龍楚雄身上,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銳利。
這是他第三次在送貨路上看到這個老頭了。
前兩次老頭只是低頭擺水果,今天卻格外不一樣。
他的秤桿斜斜靠在桌邊,卻半天沒稱過一斤蘋果,注意力全在路過的人身上。
段景宏那時就有了猜測,卻沒露半點異樣,只是對著龍楚雄笑了笑:“快走吧,老鬼說不定還等著呢,別讓他等急了。”
兩人轉(zhuǎn)過拐角,很快就到了老鬼的鋪子。
鋪子門虛掩著,里面飄出普洱茶的香氣。
段景宏推開門,老鬼正坐在柜臺后算賬,手里的算盤珠子“噼里啪啦”響,抬頭看到他們,嘴角扯出個笑:“來了?貨帶來了?”
“帶來了,您過目。”段景宏把布包放在柜臺上,小心翼翼地打開,三件青花瓷在晨光里泛著溫潤的光澤,連龍楚雄都忍不住湊過來看。
這是段景宏這半個月的心血,釉色比之前更勻,花紋也更精細,連老鬼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龍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再過陣子,怕是能以假亂真了。”
龍楚雄立刻接話:“那是!也不看是誰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