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帳門口,洗去一身炭色的云熙,被兩個小兵攔下。
“讓她進來!”祈驍的聲音從帳內傳出。
云熙步進帳時,他正伏在案前練字,左手按紙,右手懸筆——同前世一般,為了瞞住左撇子的底,他在外頭總用右手行事。
他見到云熙的廬山真貌,眉毛輕挑,問:“倒是個美人兒,只是,你怎么來了?”
“聽說將軍要我做你的女人,才肯放過那些營妓?”云熙道。
“是有這么回事。”祈驍低頭繼續練字。
“好。”云熙應得干脆。
祈驍抬手指了指桌案旁的明光鎧:“鎧甲臟了,去擦。”
帳內的空氣驟然凝住,連燭火都似屏住了呼吸。
云熙望著那具明光鎧——后頸連接處的甲片薄如蟬翼,是致命的破綻。
她曾為祈驍擦過千百回,指腹甚至能描摹出每一片甲葉的紋路。
對,就從后頸動手。
她深吸一口氣,緩步走過去。指尖觸到鎧甲的瞬間,忍不住地顫抖,恍若前世。
擦完鎧甲,云熙故意在他左側弄出些動靜,手腕一翻,柳葉刀已攥在右手。對著他的后頸,她用盡全身力氣刺了過去!
“嗤”——
刀刃入肉的聲響極輕。
祁驍竟反手用左手攥住了刀刃,鮮血順著指縫汩汩淌出,染紅了刀柄。
云熙目眥欲裂,想把刀再送進半寸,卻被他猛地甩開。
柳葉刀落地,發出“當啷”一聲脆響。
祁驍豁然起身擒住她,手掌死死掐住她的脖頸。
力道剛要加重,他對上云熙眼睛的剎那,卻頓住了——那雙眼里哪是什么憤怒,分明是積壓了千百年的恨,幾乎要將他一同焚燒。
心臟莫名一抽,鼻尖縈繞著她發間殘留的冷香,竟生出片刻迷離,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熟稔。
他分明只見過云熙三回,卻像認識了許久——
頭一回是在伙房外,她據理力爭地為自己辯解,還替營里揪出個斂財的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