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當時正被爸爸抱在懷里,在另一個房間。
再往后翻,字跡冷酷得陌生:“‘懷瑾?他不配!大師說,改名可以改運。”
“從今天起,沒有陳懷瑾了。他叫陳忘。他要忘記自己是誰,這樣我們也不用時刻記掛。”
“至于懷遠,我們叫他‘念安。時刻提醒我們要念念不忘的,是治好他的眼睛。”
原來,我和弟弟都曾被視若珍寶。
一場意外,讓父母的心態徹底扭曲。
他們奪走我“掌中美玉”的名字,將我打為“小忘”。
他們也奪走弟弟“懷遠”的名字,將他符號化為一個執念——“念安”。
日記最后幾頁,只剩下冰冷的計劃:“小忘有心臟病,活不長的。讓他替我們贖罪,把眼睛還給念安。”
“讓他相信念安是來救他的。這樣他才會心甘情愿地配合治療。”
“只有小忘自然地死在手術臺上,一切才能圓滿。念安得到的是命運的補償,才能心安理得地開始新人生。”
我漂浮著,看著那個被區隔開的擺件,魂體止不住地顫抖。
從我被賦予“小忘”這個名字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被定位了。
他們取走了“念”作為主體,而將剩下的“不忘”變成了我的名字,也變成了我存在的唯一使命——
一個為了完成“關于念安的,不能忘記的事”而存在的工具。
我癱倒在書房的地板上,盡管魂體沒有重量。
十五年。我被虛假圈養了十五年。
用著角膜修復藥,被“無微不至”地看護。
所有我以為的愛,都是確保這份“贖罪”完好無損的飼養手冊。
我這短暫的一生,從名字到存在,只是一場為別人光明鋪設的獻祭。
奶奶,我開始看清因果了。
可這因果,太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