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劉府書房內,檀香裊裊。
劉德福身著常服,正運筆疾書。
上等的云紋紙上墨跡淋漓,盡是狂草的凌厲風骨。
“大人筆力越發雄渾了。”幕僚趙先生躬身贊嘆,眼角堆起細密的笑紋,“這一筆如驚蛇入草,那一劃若飛鳥出林,已得古法精髓。”
劉德福擲筆大笑,聲音洪亮又自信:“昔年蘇文圣評狂草‘如飛鳥出林,驚蛇入草’,今日我這字若能及得三分,便心滿意足了!”
他撫著修剪整齊的胡須,滿臉志得意滿。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猛地推開。
劉府管家踉蹌闖入,顧不上行禮,急聲道:
“老爺,青陽鎮城的人回來了!”
三個衣衫破爛的漢子連滾帶爬地跪在地,為首的漢子額頭帶血,衣衫碎成布條,顯然是歷經艱險才逃回來。
“大人,咱們的產業全完了!”那人的聲音嘶啞,帶著哭腔,“秦猛那家伙帶兵奪了所有鋪子,說是耀宗公子欠了他的賭債,全被倒賣了!”
他涕淚橫流,磕頭如搗蒜:“連鹽場,碼頭,礦山都被占了,馬六他們全被抓去修城墻了!小的們打探還被追殺,拼死才逃出來報信啊!”
“啪”的一聲,劉德福手中的青瓷茶盞摔在地上,碎成了片。
他的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最后定格在一片鐵青。
“你說什么?”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漢子哭著說:“那秦猛帶了幾百官兵,把劉家在青陽城及周邊村鎮三十處鋪面產業全奪了去。”
“白松嶺的鐵礦也被重兵把守,將此地劃為軍礦。”
“馬六他們反抗,當場就被鎖拿,現在都在邊寨做苦工啊!”
劉德福猛地站起來,一腳踹翻面前的紫檀木茶幾,上面的文房四寶散落一地:“好個秦猛!好個邊軍,竟如此肆無忌憚,敢這么欺我?”
他心里又驚又怒。
旬日前聽到的風聲,他特意派人調查,竟是真的!
“備轎,去刺史府!”劉德福咬牙喝道,聲音里滿是壓抑不住的怒火。
他必須立刻見到崔文遠。
既然已經選了陣營,刺史就必須保他,為他出頭!
想起那日自己面見上官陳述,酒宴上,崔文遠親手舉杯含笑的模樣:“德福放心,一切有本官。”
親家公楊爍等多位從事承諾也還在耳邊回蕩。
“幽州文官一體,絕不容武夫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