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站在武官隊列前列,眼簾低垂,仿佛事不關己,但其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卻暴露了他的心思。
面對這鋪天蓋地的指責,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若是一般武將,恐怕早已氣得面色通紅,百口莫辯。
然而,蕭辰卻依舊平靜地站在原地,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絲毫波動。
直到那幾個言官說得口干舌燥,暫時歇了口氣,他才緩緩出列,對著龍椅方向微微躬身。
他的動作從容不迫,聲音清晰而平穩,瞬間壓下了大殿內殘余的嘈雜:
“陛下,諸位大人所言,臣,不敢茍同。”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剛才彈劾他最兇的幾位言官,那目光并不銳利,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深邃,讓那幾人沒來由地心中一虛。
“王御史言臣‘窮兵黷武’,”
蕭辰語氣平淡,如同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卻不知,北狄叩邊在先,狼騎踐踏我疆土,擄掠我子民,邊關告急文書雪片般飛入京城之時,王御史何在?
是在府中吟風弄月,還是在青樓楚館高談闊論?”
“你!”
王鍇氣得臉色漲紅,想要反駁。
蕭辰卻不給他機會,繼續道:“言臣‘耗費國帑’?
臣這里,有兵部、戶部核銷的北疆三年軍費明細,以及此次戰役繳獲狄軍物資清單,需不需要臣當場念出來,讓諸位大人聽聽,究竟是耗費多,還是繳獲多?
還是說,在諸位大人眼中,我邊關將士的性命,我大周子民的安危,還不如庫房里的幾兩銀子重要?”
他話語依舊平穩,但每一個字都像一記無形的耳光,抽在那些言官臉上。
他擁有帝經賦予的過目不忘之能,早已將相關賬目記得滾瓜爛熟,此刻信手拈來,數據精準,噎得王鍇等人啞口無言。
“至于‘擅啟邊釁’、‘濫殺無辜’……”
蕭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狄軍狼騎屠我村莊,殺我婦孺之時,可曾講過道理?
臣摧毀狼神祭壇,破其邪法,挽救了多少被狼魂吞噬的同袍性命?
陣斬狄王太子,又是避免了未來多少場邊境戰火?
莫非在諸位大人看來,面對豺狼,我們只能引頸就戮,或者奉上金銀女子,祈求對方仁慈,才不算‘擅啟邊釁’,才算是‘仁義之師’?”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股金鐵交鳴般的錚錚之音,響徹整個金鑾殿:
“莫非諸公以為,任由北狄破關,鐵蹄南下,擄我子民,焚我城池,將這錦繡河山拱手讓人,方為節省?方為仁義?方合爾等圣賢之道?”
“轟!”
這番話,如同驚雷炸響,又如同重錘,狠狠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頭!
一些中立甚至原本對蕭辰有些看法的官員,此刻也面露沉思,微微頷首。
是啊,仗是狄人先打的,難道還不準別人還手了?
邊關將士用命換來的勝利,到了這些京官嘴里,怎么就成了罪過?
石虎在殿外聽得熱血沸騰,恨不得沖進去大吼一聲“說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