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河里流淌的,并非是水。
而是一種散發(fā)著銀色光澤的,如同液態(tài)水銀般的粘稠液體。
整條河流,無聲地,緩慢地向前流動著,河面上倒映著火把的光,反射出詭異的光斑。
而在他們腳下,斷崖邊緣的地面上,布滿了無數(shù)具姿勢各異的骸骨。
這些骸骨都保持著一個詭異的姿態(tài),伸著手,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想去觸碰下方那條銀色的河流。
“黃……黃泉……這一定是黃泉!”王五的牙齒在打架,發(fā)出“咯咯”的響聲,他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指著下方那條無聲流淌的銀色河流,聲音里帶著哭腔,“我們死了……我們已經(jīng)死了!這里是陰曹地府!”
他身邊的張三依舊癡傻,嘴里重復(fù)著無意義的呢喃,與王五的驚恐形成了詭異的呼應(yīng)。
李虎的心臟也沉到了谷底。眼前這幅景象,超出了他一生中最離奇的想象。那遍地的骸骨,每一個都保持著向前伸手的姿態(tài),仿佛一群最虔誠的信徒,在朝拜他們的神明,最終卻化為枯骨。而他們朝拜的對象,就是那條詭異的,由水銀組成的“冥河”。
這比任何刀山火海都更讓人感到一種發(fā)自靈魂深處的寒意。
然而,秦少瑯沒有看那條河,也沒有理會王五的鬼哭狼嚎。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骸骨上。
“滴答……”
那清脆的聲音又響了一下,在這空曠死寂的洞窟里,顯得格外突兀。
“聲音不是從河里傳來的。”秦少瑯沙啞地開口,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根針,刺破了王五歇斯底里的恐懼。
李虎一怔,凝神細(xì)聽。確實(shí),那聲音的來源,似乎更近一些,就在他們腳下的這片斷崖上。
秦少瑯舉著火把,不顧李虎擔(dān)憂的目光,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一具離他最近的骸骨前。
“先生,別過去!”李虎緊張地喊道,他生怕這些詭異的骨頭會突然活過來。
秦少瑯沒有理他,只是蹲下身,借著火光仔細(xì)觀察。這具骸骨的姿勢很奇怪,它跪在地上,上半身極力向前探出,一只手骨伸向斷崖之外,仿佛再差一寸,就能觸碰到什么。
火光照亮了骸骨的細(xì)節(jié)。骨骼表面,附著著一層薄薄的、已經(jīng)凝固的銀色物質(zhì),像是被鍍上了一層水銀。
秦少瑯伸出手指,在那骸骨的手指骨上輕輕一碰。
“咔嚓。”
那節(jié)指骨應(yīng)聲而斷,掉落在地。
秦少瑯撿起那節(jié)斷骨,拿到眼前。他看到,在骨骼中空的髓腔里,有一顆已經(jīng)凝固的、水滴狀的銀色固體,就像一顆小小的銀豆子。
他瞬間明白了。
那“滴答”聲,不是水滴。而是這種銀色的液體,從某個地方滴落,然后迅速凝固,發(fā)出的清脆聲響。而現(xiàn)在,聲音消失了,說明最后一滴也已經(jīng)凝固。
他的目光掃過遍地的骸骨,一個可怕的推測在他腦海中成形。
這些人,不是被殺害后拋尸于此。
他們是自己來到這里,主動,甚至可以說是狂熱地,想要接觸那條銀色的河流。他們或許是想喝掉河里的液體,或許只是想觸摸它。
但無論他們的目的是什么,結(jié)果都一樣。這種銀色的液體一旦進(jìn)入或接觸到他們的身體,就會迅速取代他們的血肉,從內(nèi)部將他們變成一具具被銀色金屬包裹的骨架。
他們是被自己的欲望,活活“凝固”成了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