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亮煤油燈,拿出紙筆,開始規劃。張爺指出的南方路線,必須盡快提上日程。但南下需要邊防證,需要合理的由頭,更需要可靠的接應點。
他想到一個人——蘇晚晴。她父親蘇明誠曾在南方待過,或許有些舊關系?而且蘇晚晴本人聰慧懂事,如果能帶她一起去南方,既能幫忙,也算是對蘇家的一種幫扶和…某種程度上的羈絆?
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南下初期,風險未知,帶一個姑娘家并不穩妥。當務之急,是先在本地站穩腳跟,積累足夠的資本和人脈。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幾本關于鄉鎮企業和經濟政策的書上。或許,可以從軋鋼廠的“三產”(第三產業)入手?利用廠里的閑置資源或邊角料,搞一個掛靠在廠里的“勞動服務公司”,名義上為廠里服務,實則對接南方需求?
這需要說服廠里的實權人物,比如…李有才?
林燁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李有才是個貪婪而謹慎的人,用利益或許能打動他,但必須要有足夠的威懾,讓他不敢輕易反噬。
看來,是時候再給李廠長“提個醒”了。
第二天一早,林燁直接去了軋鋼廠廠長辦公室。
李有才看到不請自來的林燁,眼皮猛地一跳,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喲,林燁啊,怎么有空來我這了?快坐快坐。”
“李廠長,不客氣。”林燁自顧自坐下,開門見山,“我今天來,是想跟您談筆生意。”
“生意?”李有才一愣,警惕起來,“什么生意?”
“我聽說,南方特區建設急需各種五金標準件和小型建材。”林燁不緊不慢地說,“咱們廠設備和技術都是現成的,如果能承接一些這方面的加工業務,既能給廠里創收,也能給工人謀點福利。”
李有才皺起眉頭:“這…這不符合計劃啊!廠里的生產任務都是上面定的…”
“計劃是死的,人是活的。”林燁打斷他,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李廠長,只要您點頭,打通環節,利潤…我們可以談。而且,這事做好了,是您的政績。做不好…也只是下面人嘗試創新,責任不到您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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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既拋出了誘餌(利潤),又點明了風險可控,最后那句“責任不到您頭上”,更是隱隱帶著一絲“我知道你怕什么”的暗示。
李有才臉色變幻不定。他當然想賺錢,也更怕林燁把他吞了那五百塊和可能存在的其他問題捅出去。這小子,軟硬兼施,手段老辣得嚇人!
“這事…牽扯太大,我得考慮考慮。”李有才想拖延。
“可以考慮。”林燁站起身,走到窗邊,看似隨意地看著樓下,“不過我最近聽說,區里好像要整頓各廠的三產公司?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這話純屬瞎編,但聽在李有才耳中,卻如同驚雷!整頓三產?那他私下搞的那些小動作…
李有才冷汗下來了。他看著林燁的背影,只覺得這年輕人身上有一股讓他心悸的氣勢。
“這樣吧,”李有才咬咬牙,“你先拿個具體的方案給我看看。如果…如果確實可行,我再在廠務會上提一提。”
這就是松口了!
林燁轉過身,臉上露出笑容:“沒問題,李廠長。方案我盡快給您。至于其他方面,您放心,我林燁做事,有分寸。”
他特意在“有分寸”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李有才勉強笑了笑,心里卻七上八下。他知道,自己算是被這小子綁上了一條船,但眼下,似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離開廠長辦公室,林燁心中稍定。搞定了李有才這個關鍵環節,計劃就成功了一半。接下來,就是盡快拿出一個像樣的方案,同時,開始物色南下的人選和路線。
他抬頭望向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萬水,落在了那片正醞釀著驚天巨變的土地上。
鵬城,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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