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車不緊不慢的行走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上,車輪軋過碎石,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鄭大爺技術極好,手里的鞭子輕巧地指引著騾子的方向,巧妙地避開那些深坑。
“鄭大爺,今個兒可真辛苦您了,這趟車馬費……”
李長青坐在車轅另一頭,提高聲音問道。
“咳…咳,啥費不費的!”
鄭大爺豁達地揮揮手,露出被煙熏得微黃的牙齒
“這是給集體辦事,隊里給記著工分呢!你們這幫娃子有出息,能折騰來這么多好山貨,老頭子我出把力氣,高興!要是真過意不去啊,回頭從公社指帶包勁道足的蛤蟆頭煙葉子回來就成!”
“成!大爺,那就一言為定了!”
李長青笑著應承。他心里明鏡似的,這年頭,一包好煙葉承載的人情,遠比冷冰冰的幾塊錢更暖人心,也更能維系長久的關系。他趁機問道
“大爺,您趕這大車有些年頭了吧?”
“那可早了!”鄭大爺的話匣子打開了
“打小就給地主家扛活,一直就跟牲口、大車打交道。后來解放了,給合作社趕,現在又給生產隊趕,算起來,小四十年嘍!這長白山方圓百里的溝溝岔岔,沒有我老鄭不認得的道!”
他的語氣里帶著老把式的自豪。
王鐵柱和孫衛東坐在后面堆得高高的貨筐上,緊緊扶著筐沿。孫衛東還在就著顛簸的光線,翻看筆記本核對數據。王鐵柱則興奮地東張西望,指著遠處一片林子說
“大爺,那邊是啥地方?看著樹挺密!”
“那兒啊,叫野狼峪,早年間狼多,現在就少了,不過一個人可不敢往里鉆。”
鄭大爺如數家珍般說道
“你們常去的西山坳陽坡,刺嫩芽長得就是好,黑瞎子溝背陰那面,蕨菜、猴腿兒才肥實。這山啊,就跟人一樣,啥地界長啥貨,都有講究!”
過了約莫小半個晌午,大車晃晃悠悠地進了靠山屯。
這屯子比小河村大些,緊挨著一片茂密的國營林場,屯子里不少人家都有在林場干活的職工。
李長青的姑父張厚福,是一個黑瘦憨厚、臉上總帶著笑意的莊稼漢,和他兒子張志軍,一個眼神活絡二十出頭的精干小伙,早已等在屯口。
“長青!可算把你們盼來了!”
張厚福熱情地迎上來,幫著穩住騾子。
“姑父,軍哥,麻煩你們了。”李長青跳下車。
“自家人,客氣啥!”
張志軍笑著拍了拍車上的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