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美妙絕倫,或許僅僅只是一個開端。”
江云帆一臉平淡地迎上他的目光“或許自那首詞后,這世間還會有更多、更妙的詩詞橫空出世……這世間所缺少的從來不是錦繡文章,而是人的感悟。”
“人的……感悟?”
楊文炳喃喃地將這四個字重復了一遍。
是啊,詩詞不過是人對感悟的載體。人對這世界的理解越是透徹,寫出的詩詞便會越是精妙。他之所以如此崇拜文會那首詞,不正是因為崇拜“燈火闌珊處”那份孤獨和桀驁嗎?
彥公子能說出這番話,絕非尋常捕魚抓蝦的凡俗之輩!
想到這里,他心中又燃起希望:“今日夜景萬般怡人,不知彥兄可有感悟?能否與在下一起,為這良辰美景,同賦詩一首?”
看著楊文炳那雙寫滿懇切與期盼的眼睛,江云帆微微一笑。
這小子還真是鍥而不舍,又想套他?
“恕在下愚昧,悟性不佳,或許需要歷經數年才能悟出半句詩,實在沒有能力與楊兄同樂。”江云帆抱拳致歉,態度誠懇。
見此,楊文炳自知無法強求,只得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唉……”
他提著酒壇,身子晃了晃,竟顫巍巍地從船上站了起來。繼而抬頭望月,背影蒼涼。
“實不相瞞,我三番五次叨擾彥兄,只是為了確認一件事。”
許是烈酒灼喉的緣故,此刻楊文炳的嗓音顯得有些沙啞。但他回過頭時,深鎖的眉下,眼神卻格外清亮,也格外真誠:“我想找到寫下那首詞的人。”
“我不想讓一顆稀世珍寶,永遠找不到它的歸屬!不想那首詞在被錄入乾文閣時,既無題也無作者!更不想讓大乾后世萬千學子,連自己本該信仰的文壇明燈都看不見!彥兄啊……”
“‘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當你那句詩脫口而出之時,我便認定,你是這死寂多年的大乾文壇中,一顆無比耀眼的新星!”
楊文炳越說越是激動,眼眶已然通紅。
“彥兄,很慶幸我當時在場,沒有讓那句詩隨風消逝而無人知曉!若我尋不到那詞文的作者,或許我此生都無法在文學造詣上再進一步,你明白嗎彥兄?”
明白嗎?
江云帆當然明白。
他明白那種明知目標就在那里,可通往目標的道路卻虛無縹緲的感覺。就像前世的他,想開豪車、住豪宅,更清楚地知道只要有錢這一切都能辦到,可真正讓他感到迷茫無助的,卻是那個最根本的問題——
如何才能變得有錢?
此刻,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楊文炳。說一句“我就是那首詞的作者”并不難,真正難的是,當那些預想中的麻煩接踵而至時,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空氣陷入了短暫的寧靜。
小船在水面上輕輕搖晃,只余下船槳劃破水面的微弱聲響。
好在此時,不遠處傳入耳中的陣陣喧囂,打破了這份僵持。
不知不間,船已經劃到了到地方。
那些嘈雜的喧囂,自然是來自碼頭附近如山如海的游人。小販的吆喝聲、伎人的彈唱聲、游人的歡笑聲,交織成一片,不絕于耳。岸上的燈火綿延成山,萬千光華匯聚,幾乎將整片夜空都輝映成了白晝。
今夜的鏡源縣空前熱鬧,摩肩擦踵的旅客擠滿了每一條張燈結彩的街道,有多處甚至到了無法落腳的地步。
港口周圍更是聚集了大量的船只,層層疊疊,相互堵塞,外圍的船根本就無法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