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哥兒,”李鐵匠抹了把汗,指著旁邊一座新改良的熔爐:“你說的那法子,真管用。
從山上弄來的鐵砂,先用大木桶流水淘洗去泥石雜質,再入爐熔煉,嘿!出來的鐵汁子就是不一樣,清亮了不少,打出來的鐵更純更韌。”
秦猛松了口氣:“那就好,辛苦李叔了。”
他從懷里掏出一張簡單的草圖。上面畫著幾個弧形的彎曲鐵塊,形如展開的月牙。
“這……是個啥?”李鐵匠湊過來,好奇地問。
“馬蹄鐵。”秦猛解釋:“您看成是給馬穿上的鐵靴子。
釘在馬蹄子上,馬跑起來更穩當,走山路石路都不怕磨破蹄子,也能防地上的鐵蒺藜扎傷。還有這,雙馬鐙,比韃子用的單馬鐙穩當得多。”
他又在另一處畫了副雙馬鐙。
“馬靴子?雙馬鐙?”李鐵匠皺著眉,對著草圖琢磨了好半晌,又看了看棚外拉車的戰馬。
他終于用力一點頭,“嗯,猛哥兒你這腦子,盡琢磨些稀奇又管用的物件。能打,不過……”
他頓了頓,指著工坊一角堆積的韃子彎刀和鐵甲:“修繕這些沒問題,用不了多少鐵料。
可要打出這些馬靴子和馬鐙,這嘗試,估計很耗鐵料!庫房里那些鐵錠,還有咱們淘洗的鐵砂熔出的鐵錠,眼瞅著,這又快見底了。”
“這么快又沒了?”秦猛眼皮猛地一跳。
這鐵料,消耗驚人吶!常氏糧行送他的兩次。可這幾天堡內大興土木、鑄造兵器,農具,花銷的鐵料數量遠超糧食消耗,是個大問題。
“缺啊!猛哥兒你看看,”李鐵匠指著一旁熱火朝天的場景,露出個無奈又焦灼的表情。
“現下這十幾個鐵匠,光是打造箭頭,槍頭修補兵器、造伐木鋤地的鋤頭鐵鍬就用料甚巨。
這還沒算正經鍛造鐵甲呢!那才叫吞鐵的老虎嘴!”
他聲音帶著鐵匠特有的洪亮和一股子鐵腥氣:“你畫的這馬靴子(馬蹄鐵)和雙馬鐙是好東西,可造出來,每個都得是實打實的精鐵,耗料更狠!庫房里……真撐不了幾天啦!”
“行,行吧!”秦猛看著工坊里映著汗水和火光的急切面孔,聽著那密集如鼓點般的打鐵聲,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鐵的熱浪,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轉身向外走去,只留下一句,“你們負責打到裝備就行,這鐵料的事兒,我來想辦法。”
工棚外,正午灼熱的陽光照下來。
秦猛深吸了一口氣。風里是草料、馬糞和爐火的氣味。
錢、糧、鐵、人……千頭萬緒如藤蔓纏繞。但聽著軍營校場上努力操練的身影,聽著工坊里連綿不絕的鍛造聲,看著堡民開拓荒地……
他緊鎖的眉頭沒有一刻舒展,眼神卻愈發堅定。
堡寨,已在淬火礪鋒。
物資與時間,成了最昂貴的敵人。
將軍,將軍,地牢那邊有緊要口供了!”
就在秦猛陷入沉思之際,興奮的喊聲打斷他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