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月白袍子站在那兒,日頭落在他發(fā)梢上,亮得晃眼,雖然還帶著點拘謹,可那點沉郁散了,像心里落了點光。
而在瑞玉閣的堂屋里,段景宏給賓客行完禮,往堂屋瞥了眼。
葉南詔正端著茶杯往他這邊看,見他看過來,輕輕點了點頭,又轉回頭去跟賓客說話。
段景宏心里那點慌徹底落了地,指尖在袖口里松了松。
他們來了,真的來了。
龍楚雄這時湊過來,拍了拍他的肩:“兄弟,發(fā)啥愣呢?六爺叫你呢!”
段景宏回過神,往寸文山那邊走,腳步穩(wěn)了不少。
寸文山正跟個賓客說話,見他過來,笑著拍了拍他的背:“這是李老板,做字畫生意的,你跟李老板聊聊,學學門道。”
段景宏點頭,跟李老板拱了拱手:“李老板好。”
李老板笑著打量他:“六爺?shù)耐降埽灰槐砣瞬牛犝f你懂仿瓷?”
“略懂一點,都是師傅教得好。”段景宏答得客氣,眼角卻往堂屋那邊瞥了眼。
葉南詔正悄悄往他這邊遞了個眼色,指了指后院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的口袋,像是在說“后院有機會,我口袋里有東西”。
段景宏心里亮了。
機會來了。
他穩(wěn)住心神,繼續(xù)跟李老板說話,聲音穩(wěn)當,嘴角甚至還帶了點笑,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那點甜,像剛喝了口蜜,從心口一直甜到了嗓子眼。
日頭爬到正頭頂時,沐娜允清了清嗓子,走到天井中央,手里捏著張紅帖:“各位老板,多謝來給我干爹捧場。”
“吉時到了,收徒禮這就開始。”
話音剛落,廊下就有人搬來張供桌,鋪了塊明黃色的絨布,上頭擺了香爐、燭臺,還放著本線裝的《文物要錄》。
是寸文山年輕時抄的,據(jù)說扉頁上有他師父的題字,在圈里算是件稀罕物。
燭火“噼啪”跳了兩下,把眾人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忽長忽短的。
“小龍,過來。”寸文山往供桌前站定,聲音比剛才沉了些。
段景宏整了整袍角,快步走過去,在供桌前站定,腰背挺得筆直。
他眼角余光掃過堂屋,葉南詔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端著茶杯,見他看過來,輕輕往供桌后的蒲團瞥了瞥。
那是要他行拜師禮的意思。
段景宏心里定了定。
“拜師得有拜師帖。”沐娜允遞過來張灑金紅帖,上頭是寸文山親筆寫的“收徒帖”三個字,筆鋒遒勁。
段景宏接過,指尖在帖角捏了捏。
帖紙厚得很,背面好像墊了硬紙,說不定是寸文山早備下的,里頭或許夾著什么門道。
他沒敢多摸,規(guī)規(guī)矩矩地往供桌前的蒲團上跪了。
“先敬祖師。”寸文山指著供桌后的牌位,那是個紫檀木牌,刻著“文物行祖師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