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質結構評估是怎么做的?!為什么沒有預判到這種塌方風險?!”一位從市里緊急趕來的分管領導語氣嚴厲,目光掃過幾位現場負責前期勘察的專家。
“時間太緊!設備有限!而且……而且根據當事人李飛之前的描述,他進出地窖并無異常,從未提及內部結構如此脆弱不穩定!”一位安全部門的負責人語氣生硬地將話題引開,矛頭直指那個不在場的、卻貫穿事件始終的青年。
“不止是結構問題!”另一人立刻接口,聲音尖銳,“別忘了他還提到過一個落石陷阱!觸發了蝙蝠攻擊!這說明那個洞穴本身就可能布設了機關!他是不是還隱瞞了更多類似的致命布置?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不是故意誘導我們的人去冒險?甚至……是不是敵對勢力故意留下的誘餌?”
猜忌一旦找到了縫隙,便如同藤蔓般瘋狂滋生纏繞。
李飛之前所有含糊其辭、無法自圓其說、甚至看似合理的地方,在此刻都被用最大限度的惡意加以揣測和解讀。
他從一個危險的發現者、可能的立功者,迅速滑向一個高度可疑的、心懷叵測的、甚至可能包藏禍心的麻煩制造者。
高壓審訊再次降臨到李飛頭上。這一次,氣氛截然不同。
鄭代表親自帶隊,還有兩名表情冷峻的安全部門同志。他們走進隔離間,門被重重關上。
鄭代表甚至沒有坐下,就那樣居高臨下地站著,陰影將李飛完全籠罩,眼神陰沉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天空。
“李飛!”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的壓力,每一個字都像冰雹砸下,“地窖里面的結構,你到底知道多少?那些松動的石頭,是不是早就知道具體位置?除了你提到的那個落石機關,還有沒有其他陷阱?說!現在就說清楚!”
李飛被這突如其來的、近乎指控的嚴厲審問打得措手不及,巨大的委屈和憤怒瞬間沖上頭頂,但更多的卻是深入骨髓的恐懼。
“我沒有!我真的不知道??!”他聲音嘶啞地辯解,因為激動而牽動了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我當時嚇得魂都沒了,只顧著逃命,怎么可能還有心思去仔細看那些石頭結構?我要早知道里面那么危險,到處都是要命的機關,我怎么可能會自己進去又跑出來?我圖什么?我拿命去圖什么?!”
“圖什么?”一位安全部門的同志冷笑一聲,目光如刀,“也許你就是想借我們的手去觸發那些陷阱!也許你故意帶回來一點東西,引我們重視,然后把我們的人引進去!也許你背后還有別人指使,想借此破壞甚至竊取國家機密!”
這毫無根據的惡意揣測如同毒箭,射得李飛體無完膚。
他百口莫辯,渾身發抖,只能徒勞地反復強調自己的“無知”、“害怕”和“只想上報”。
但他越是如此急切地辯解,在對方眼中就越發顯得可疑和心虛。那堵名為信任的墻,在這一刻轟然倒塌,碎屑齏粉。
消息如同黑色的溪流,無法完全封鎖,悄然滲漏。程橙從那些進出工作人員極度凝重的臉色、偶爾泄露的只言片語、以及壓抑的嘆息中,拼湊出了作業失敗、人員重傷、以及李飛正被作為重點懷疑對象嚴厲審查的可怕事實。
她心急如焚,坐立難安,一種不祥的預感緊緊攫住了她。
她猛地想起李飛之前讓她查“輻射”一詞時,那種異于尋常的、近乎崩潰的恐懼,那種反復強調“邪乎”、“不是普通東西”、“碰了會倒大霉”的異常狀態。
那不是一個僅僅發現未知危險的人該有的反應,那更像是一個……窺見了冰山一角、從而對深海巨獸產生無邊恐懼的人的反應!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她的腦海:他是不是因為知道得太多、太深,所以才怕成那樣?他是不是還隱瞞了比放射性物質更可怕、更核心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