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忽然傳來腳步聲,龍楚雄晃著膀子進來,手里拎著個油紙包,油乎乎的紙角滴著湯:“六爺,小龍,歇會兒唄!”
“我從集市買了鹵豬蹄,剛出鍋的!”
寸文山合上書,瞥了眼那油紙包:“就你嘴閑不住。”
話雖這么說,卻沒攔著段景宏起身。
段景宏把刻刀擱回木盒,走到石桌旁坐下。
龍楚雄早把豬蹄掰成了塊,往他手里塞了個肥的:“吃!這攤主是咱老鄉,鹵料里放了花椒,跟咱老家味兒像!”
他自己也抓了塊往嘴里塞,油星子沾在胡茬上,“對了六爺,到時候收徒禮,咱要不要買掛鞭炮?在院里放放,熱鬧!”
寸文山沒接話,段景宏倒先開口了:“師傅,要不還是低調點吧?”
他怕動靜太大,引著不相干的人來,反倒麻煩。
“低調啥?”寸文山往椅背上靠,手里轉著倆核桃,“你當我不知道你心思?怕招人眼?”
“這一點你不用怕,現在雖在臘戍,規矩也不能少,我相當于給了你一個走行當的全新身份。”他瞥了眼段景宏,眼里帶點笑,“再者說,讓你亮亮相,往后在這行當里走動,也沒人敢輕慢你。”
龍楚雄趕緊點頭附和:“六爺說得對!”
“小龍你就聽六爺的!到時候咱就擺三桌,把臘戍懂行的都請來!讓他們瞧瞧,六爺的關門弟子是啥樣!”
他又往沐孟蓮那邊瞥了眼,她正蹲在廊下喂貓,聽見這話,抬頭往段景宏這邊看了眼,眼里的羨慕都要冒出來了。
段景宏沒再推辭,低頭啃著豬蹄,心里卻轉開了。
收徒禮人多眼雜,說不定倒是個遞消息的機會。
下午日頭斜了些,寸文山把段景宏領進了內堂。
屋里擺著個大木架,上頭擺滿了瓶瓶罐罐,有青瓷碗,有銅香爐,還有幾卷看著像字畫的東西。
“這些都是仿的。”寸文山指著最上層的個青花瓶,“你瞧瞧,這仿的是宣德青花,哪兒不對?”
段景宏湊過去看,瓶身上畫著纏枝蓮,青花發色濃艷,看著倒像那么回事。
他指尖輕輕碰了碰瓶底,忽然道:“胎質太細了,宣德瓷胎里摻了麻倉土,摸著糙,這瓶底滑溜溜的,是現在的高嶺土。”
寸文山眼里亮了亮:“還行,沒白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