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常安院的燈次第亮起,映著窗紙上云熙的身影,沉靜而堅定。
申牌時分,謝蕪珩的密函遞到常安院。
信上只寥寥數語,卻藏著驚濤駭浪。
戶部尚書的黨羽已被連根揪出,而那尚書府,正是珍貴妃的母族根基。
云熙捏著信箋的指尖頓了頓,她眼底卻無半分意外。
這盤棋,本就是按她的籌謀在走。
只是不知道謝蕪珩在短短時間內,既無實權,又要兼顧朝堂的錯綜關系。
要做到此般地步,需要動用多少腦筋。
忽想起謝蕪珩的模樣,那人總著一身月白錦袍,立在廊下時脊背挺得筆直,眉眼清冷淡漠,卻藏不住骨子里的矜貴。
他是皇城中少有的端方君子,連素來挑剔的太傅都曾贊他“有古之君子風”。
念及此,云熙靠在軟榻上,目光便漫開一層溫軟。
云熙閉著眼細算局勢:蕭賀夜登基已有五六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朝堂上世家盤根錯節,他如今急需一把“刀”。
既要鋒利到能斬除荊棘,又要穩妥到不會反噬自身。
謝蕪珩,恰好是那把最合心意的刀。
此番科舉,蕭賀夜本就破格提拔了十數名寒門士子,意在打破世家對官場的壟斷。
若謝蕪珩能借此時機,將這些新血妥帖安置,再順著帝王改革的東風往上走,謝家重歸鼎盛,不過早晚之事。
至于功高震主?
眼下的謝蕪珩還遠沒到那個地步。
在蕭賀夜的眼中,謝蕪珩自小在軍中長大,領兵打仗,自是不在話下。
但也因為長期不在皇城之中,又個性清高,朝堂上的關系是謝蕪珩最不耐煩處理的。
如今他的父親過世,兵權上交,就像還未學會走路的嬰孩。
他蕭賀夜想讓他往東走,他就不敢往西走。
想讓他走,他才能走。
不想讓他走?謝蕪珩不過是一個長了腿的廢物罷了!
而眼下,蕭賀夜也正需借他之手制衡世家,斷不會心生猜忌。
這正是謝家崛起的最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