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時,李子明才從辦公室的沙發上站起來。
骨頭節節作響,帶著僵硬的酸痛。他走到洗手間,擰開水龍頭,用冰冷的水沖了一把臉。
鏡子里,那個男人兩鬢的白發,在慘白的燈光下,愈發刺目。
這不是幻覺。
這是衛斯理送給他的一份大禮。
身后,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是林建國,他眼窩深陷,布滿紅絲,手里拿著一個文件袋,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
“老李……我找了最好的稅務律師。”他把文件袋放在桌上,聲音干澀,“律師的意思是,這事能打。我們早期的賬目是不規范,但大部分都做了平賬處理,不存在主觀偷漏稅的惡意。只要我們配合調查,拖上一年半載,大概率是補繳加罰款,不至于定性成刑事案件。”
一年半載。
李子明心里重復著這四個字。
衛斯理會給他一年半載嗎?梁文道和銀行會給他一年半載嗎?
答案顯而易見。
“這是最好的結果了?!绷纸▏a充道,試圖給自己,也給李子明一點信心,“只要不被定性,我們就有機會翻盤?!?/p>
“最好的結果,就是我們死?!崩钭用髌届o地說。
林建國猛地抬起頭。
“衛斯理要的不是我們補多少錢,也不是要把我送進去?!崩钭用鞯氖种盖昧饲媚欠輬蠹?,“他要的是‘調查’這個過程。只要稅務局的調查一天不結束,我們頭上的‘稅務污點’就一天洗不掉。上市,就永遠是泡影。梁文道就可以隨時抽貸。我們的經銷商、供應商,會怎么想?”
一連串的反問,讓林建國瞬間面如死灰。
他只想著怎么在法律上打贏這場官司,卻忘了,他們的敵人,從來不是稅務局。
“那……那怎么辦?”林建國徹底慌了,“我們現在財務被封,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著他們查?。 ?/p>
“不?!?/p>
李子明站起身,拿起外套。
“我們不等。我們去找他們?!?/p>
“找他們?找誰?”
“稅務局?!?/p>
半小時后,市稅務局大樓門口。
李子明、林建國,還有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神態精明的律師,站在門口。
律師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說:“李總,您三思。我們現在主動上門,姿態太低了。很多事情,不說不問,查不出來。我們這一去,等于把所有底牌都亮給對方,任人宰割??!”
林建國也附和:“是啊老李,這不等于花錢買罪受嗎?明明可以解釋清楚的,為什么要自己認罪?”
“解釋?”李子明回頭看著他們,“跟誰解釋?跟媒體,還是跟衛斯理?我們沒有時間解釋了。”